(三)

 

步伐急促的踏在長廊上,娜璉手裡捧著一件寬厚的大棉襖在府裡著急尋覓。轉了個彎,她果然看見自己一直在找尋的名井南正坐在木質地板上,頭靠著門框面向後院的方向直視著某處。

輕嘆口氣,娜璉走到名井南身旁,抖開手中的棉襖後披蓋在她穿著單薄的身體上。

名井南不為所動,目光依舊看向某方。娜璉在她身旁席地而坐,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目標果不其然是後院唯一的一棵櫻花樹。只是現在正值冬季,並非櫻花盛開的時日。

名井南望著櫻花樹沈思的習慣近半年才開始,也正是名井開及名井夫人雙雙過世之後。她來的時間都不固定,有時會在半夜,有時會在午後,多半一待就是半個時辰之久。

名井開,名井南同父異母的哥哥,在外縣擔任地方官的武士,半年前因為追捕山賊遭殺害而殉職。而名井府接到噩耗後,沒過多久,名井夫人就因為太悲傷而患上怪病,不幸去世。

名井家一時之間突然失去兩名家人,府裡氣氛死氣沈沈的,名井司本就不是個話多的人,而名井南也日漸變得沈默寡言。

娜璉與名井開相處時間並不長,她來到名井府不到一年後,名井開就去外地做武官了,但她能從他與名井南的相處談話及一些小地方感受到他是真的很疼愛自己的妹妹,所以娜璉也很喜歡名井開。不過對於名井夫人,她的內心卻是掙扎的。

名井夫人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娜璉的貴人,那一年被名井南選上而成為她的貼身侍女確實也多虧了夫人,只是之後相處久了、下人之間流言多了,不免開始產生反感。

『夫人其實不喜歡小姐。』在某日打掃膳房時,小春突然朝著娜璉蹦出這句話。

『怎麼說?』娜璉趕忙好奇的問著。平時她是不喜歡聊閒話的,只是如果話題是名井南的話就另當別論。

『妳想想,明明她跟小姐用同樣的食材就行了,她卻非要特別吩咐膳房多準備一些食材較低廉的菜色。』

娜璉低下頭回想,確實名井南所用的餐點只比她好上一些些而已。

『為什麼夫人要這麼做?』

『因為小姐長得越來越像她的生母了。』一旁的小雛也湊進來說:『眼睛大大的,與夫人的丹鳳眼一點都不像。』

『夫人一開始是真的很疼小姐,但她內心其實還是恨,所以她故作大方的收養小姐,把她當作親身的,只是為了讓老爺愧疚。』

『小姐其實跟我們一樣嘛,不過因為是雜種,所以待遇好。』

兩人一搭一唱的聊著,隨後意識到在一旁靜靜聽著不說話的娜璉,趕忙出聲警告:『喂!妳回去不要跟妳的小姐說啊!我、我跟妳說這件事只是要妳注意她的飲食,沒有別的意思!』

娜璉沒說話,只能點頭。要她跟名井南說,她也說不出口。

「璉。」

名井南的叫喚打斷娜璉的思緒,她趕忙回神出聲回應:「我在。」

視線依然停駐在那棵光禿禿的櫻花樹上,名井南口中呼出縷縷白煙細聲問道:「櫻花何時會再開呢?」

「等到氣候回暖時,花就會開的。」與名井南一同觀賞過無數次花開花落,兩人都熟知櫻花的習性,不過娜璉還是耐著性子回答。

「到時候,能與我一同觀賞嗎?」

娜璉表情疑惑的望著名井南的側顏,不解道:「我都會在的,小姐,您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終於,名井南將視線轉向娜璉,微笑道:「只是問問。」

今日的名井南不同於以往,娜璉很肯定一定有事情發生,但她也很清楚自家小姐倔強逞強的性格,於是她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其他對府內大小事都瞭若指掌的侍女們。

「妳不知道?」小春誇張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小姐就要嫁去山本府了。」

娜璉呆站在原地,震驚的說不出話。她家小姐,要成為別人的夫人了?

「山本家與名井家本就有官場上的互助,是最有可能聯姻的。」

……這事什麼時候確定的?」

「今早吧,我也是聽早膳時服侍老爺的梅姊姊說的。小姐沒跟妳說?妳們剛不是在一起嗎?」

娜璉難過地搖搖頭。

「唉,這府裡人越來越少了。」

小春口沫橫飛地不停感嘆著,娜璉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只能無助的望著地面任由混亂的思緒在腦內翻滾著。

「您要離開了嗎?」

沒有回應。

「我知道您還醒著。」

無奈地嘆了口氣,名井南用著氣音輕哼著回覆:「嗯。」

「您什麼都不打算跟我說嗎?」

「我不說,妳也都知道了不是嗎?」

短暫的沈默,娜璉顫抖的嗓音隨後才再次響起:「您不打算、不打算帶我一起過去,是嗎?」

腦內浮現娜璉哭泣的臉龐,名井南緊閉起雙眼試圖阻斷這畫面:「妳待在這裡會比較自在的。」

溫熱的觸感從名井南的左手心傳來,接著她蓋著的被子一側被掀開,一個溫暖的身軀湊到她身邊緊緊貼附著。

「不要把我丟在這裡……」娜璉泛著淚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下十分明亮:「我想永遠在您身邊。」

名井南頭側向另一邊,咬著下唇,不說話。

「我知道您什麼都不願說,總是默默隱忍著,至少,讓我陪著您。」討好似的,娜璉學著以前名井南曾做過的事。她將名井南的左手背湊到自己唇間輕輕留下一吻:「我是您的,永遠都是您的。」

名井南發出一聲細小的悲鳴,她睜開眼轉回身抱住娜璉的纖腰,口中斷斷續續的低喃著:「妳是我的嗎?」

緊緊的回抱著名井南,娜璉將唇湊到她耳邊悄聲回答:「永遠都是,永遠。」

突然,名井南側過頭吻住娜璉的唇。

娜璉全身僵住。兩人從未接吻過,她也從未享受過這滋味,但當名井南的唇貼上來時,那股顫慄感並不討厭,反而使她內心感到莫名興奮。

還來不及思考,名井南一邊淺吻著,一邊將娜璉的手引領至探進自己寬敞的衣襟內。

在感受到手掌傳來的柔軟觸感,娜璉面色瞬間漲紅,她趕忙退開一點距離驚呼道:「小、小姐!」

「要我……」將娜璉拉近自己,名井南湊上唇,眼角的淚滑落至兩人交合的唇瓣,泛起陣陣苦澀。

名井南鮮少落淚。至少在娜璉的記憶中,她只見過一次,那就是自己因為犯錯被名井司毒打的時候。那一次,使剛來到名井家的娜璉知道很多事情,其中也抱括名井南的淚水會讓自己的內心無限生疼這件事。

所以儘管娜璉還有些摸不著頭緒,但只要是名井南想要的,她都會盡力去完成。

於是,娜璉也開始試著回應起名井南的親吻,雙手也放鬆的讓對方帶領游移。

只是當娜璉的指結被推入至下方的秘境時,名井南瞬間拱起上身,雙手猛地環抱住娜璉的細頸,緊閉著眼眉頭緊皺,全身不受控制的輕顫著。

娜璉僵在原地,完全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只能慌張的詢問著:「弄疼您了嗎?」

名井南沒回話,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額前泛起細碎晶瑩的汗洙,表情痛苦的模樣讓娜璉十分不捨。

「我、我拿出來,好嗎?」

「別……」手臂微微放鬆,名井南呼著氣輕喘得阻止道:「繼續……

「但是,好像出血了……

「沒關係、沒關係的……」名井南緩緩睜開眼,淚眼婆娑的注視著娜璉擔憂的臉龐:「因為是妳,所以沒關係。」

娜璉沒有受過教育,對這種事情自然一竅不通,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很不舒服,名井南還希望她繼續下去。

感受到娜璉的遲疑,名井南再次貼上她的朱唇,輕輕閉上眼,用著細小的氣音顫抖道:「璉,我只有妳了。」

只有妳願意無條件對我好,我只剩妳了。

這一年,名井南十六歲,林娜璉十八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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