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娜璉吸吸鼻子輕哼了聲,意識逐漸清醒。淡淡的食物香氣從房門外飄散進來,伴隨著細碎的聲響。娜璉仍舊緊閉雙眼,嘴角卻不自覺勾勒出一絲了然的笑容。

聲響慢慢逼近,之後在床邊停止,隨後,娜璉感覺有東西在搔弄著她的面頰,接著,一個冰涼濕潤的物體輕貼上她的前額。

娜璉的笑意加深了,睜開眼,用著剛睡醒的低沉嗓音輕道出聲:『南,早安。』

『早。』名井南將唇瓣移開朝著娜璉微笑,語音有些含糊道:『快起來吧,我做了早餐。』

娜璉點點頭,撐起身子接過名井南遞來的長板T-Shirt迅速套上後靠在床頭。名井南跪在床邊將擺放著豐盛餐點的托盤輕放在娜璉大腿上。有烤的酥脆的吐司、炒蛋、培根及一杯熱牛奶。

『不要跪在地上,涼。』注意到名井南此時也跟自己一樣只套了件外衣,娜璉拍拍身旁的空位:『來這邊坐。』

『好。』名井南說完後,扶著床沿雙腿顫抖的起身。娜璉見狀趕忙將托盤從腿上移開,伸手攙扶住她。

『怎麼了?不舒服嗎?』娜璉將名井南扶坐到床沿焦急的詢問,卻換來對方的面紅耳赤。娜璉隨即會意,開懷的笑出聲。

『唉呦~難不成是腿軟了?』看著名井南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害羞的偏過頭緊咬下唇,娜璉趕緊出聲安撫:『好了我不逗妳了,別咬,唇都被妳咬腫了。』

昨天是她們交往一週年紀念日。因為娜璉工作的緣故,還在讀大四的名井南一下課就趕往娜璉的辦公處與她會面,或許這種等下班的習俗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成形的。見面後兩人在一家氣氛舒適的西餐廳用餐,娜璉送出了預定好的玫瑰花,名井南交出了打工鑽錢買來的項鍊,兩人都喝了點小酒,結束後相依手牽手回到娜璉租的的父親送給她的小套房。

記不清是誰先動了情,只知道兩人互相像對方索求數次,名井南唇上的傷口就是在那時自己咬傷的,而她後背上的鮮紅抓痕則是拜娜璉所賜。倒是名井南沒捨得在娜璉身上留下任何一道傷痕。

目光追逐著名井南移動到自己身旁坐下的身軀,娜璉略感無奈的嘆了口氣:『南,妳讓我感覺自己好像公主,還幫我做了Breakfast in bed.』

『只是一些簡單的東西。』名井南輕聲道,因為腫脹的下唇有些口齒不清。

娜璉的眉頭依然緊皺著,她伸手輕撫上名井南的下唇:『疼嗎?』

搖搖頭,名井南握住了娜璉的手輕捏著。看對方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她想了想,隨即脫口而出:『私はあなたを愛するために作られました。』

『什麼意思?』這句話果然吸引住娜璉,她鬆開眉頭好奇的發問。

『意思是我愛妳。』

『騙人!日文的那句話才沒有這麼長呢。』娜璉嘟起嘴輕打了下名井南的手臂嬌嗔道:『告訴我嘛。』

『是真的,』名井南的笑容此時淡了些,但她還是出聲解釋:『比較長一點的說法。』

『好吧,姑且相信妳。』察覺到名井南突然的失落,娜璉語氣妥協的偏過頭望向床腳。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名井南動身下了床:『我去看看水熱好了沒。』

『妳要泡咖啡嗎?』娜璉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隨後馬上意識到這是個蠢問題,趕忙補充一句:『濾掛包在左上方的櫥櫃裡。』

『我知道。』名井南點點頭。這是上次她自己買來時放的位置。

就在名井南離去前,她手扶著門沿回過身輕喚著:『娜璉。』

『嗯?』娜璉雙手捧著熱牛奶望向門邊達應道。

『我愛妳。』

感受著名井南柔情似水的注視,娜璉強壓住心底的悸動低下頭啜了口牛奶。

『我知道。』


「我愛妳......」撐開酸澀的眼皮,娜璉感覺自己像隻擱淺的魚,依靠著溢出的淚水艱難的呼吸著並喃喃自語:「我愛妳、我愛妳、南我愛妳......」

昨日被名井南提出分手後,娜璉在平井桃與定妍面前強撐著,直到兩人送她回自己的小套房離去後才瞬間崩潰。她跌坐在地痛哭著,哭累了就躺下來,直到隔天清晨。

這裡自從娜璉失憶後已經空了兩年多,本應堆積灰塵的傢具及地板卻乾淨整潔。

即便意識已經清醒,娜璉卻感覺全身無力。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回憶起稍早前出現在夢裡的那段過去,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頸部,未探到理當在那的硬物使她慌亂的坐起身。

忽略發麻的後腦襲來的無力感,娜璉搖晃著腳步衝進臥室,在梳妝台上平時放置墜飾的地方翻箱倒櫃的找,就是沒找著那天名井南送給自己的項鍊。

難道是車禍時掉了?

撐著床沿跌坐在地,娜璉雙眼無神的望向空無一物的牆角。娜璉送給名井南的花該早就枯萎了,她卻記得有次去名井南的租屋處時看見一束倒掛在牆上的乾燥玫瑰花。有時效性的東西,比如花朵,名井南用盡辦法想將它保留住,而只要珍藏就能永久保存的東西,比如項鍊、比如愛情,娜璉卻將它弄丟了。

斷斷續續的震動聲響從不遠處的地上傳來,娜璉緩緩轉過頭,是自己剛才慌忙而被撞落在地上的手機。

拖著疲憊的身軀起身走過去,娜璉看著頻幕上的來電顯示呆愣住,是娜璉的母親。

「喂......」顫抖著雙手按下接聽鍵,娜璉語氣猶豫的呼出聲。

「娜璉!聽小桃說妳恢復記憶了!是真的嗎?」娜璉母親焦急的詢問從話筒對面傳來:「昨天到時間了突然沒回家,打了一天妳的手機都沒接,是跟小南待在一起嗎?真是的!有了情人就不用通知家裡嗎?」

娜璉的母親雖然有些不滿卻只是語帶調侃,畢竟這這幾年都是名井南一直默默守在自己女兒身邊不離不棄,使她和娜璉的父親在這段時日都能放心的讓娜璉獨自出門獨自歸來,而他們兩人只要在晚餐的飯桌上聽著娜璉訴說相同的事就行了。

「媽......」聽見熟悉的名字,娜璉止不住的哽咽哭喊。

「怎麼啦?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把、我把南弄不見了......」滑坐到地上,娜璉泣不成聲。

電話另一頭傳來短暫的寂靜。

「娜璉啊,」娜璉母親溫柔的嗓音響起,語調也放慢不少:「媽媽不能什麼事都教導妳該怎麼做,但像感情這種事該散了就是該散了。」

「但是我不想這樣!」娜璉有些急切的回話:「我愛她,很愛她......」

「既然這樣,就去追回來啊。媽媽也不是鼓勵死纏爛打的愛情,只是這些年下來我很確定小南還是很在意妳的,只要讓她知道妳也同樣在意她,一定還有機會的。」

「感情本就是兩個人的事,看著小南空舉著手等著妳來拍響的落魄讓人心疼,雖然妳是我女兒,但如果妳再不好好抓緊或是用相同的態度對待人家,我絕對會修理妳。」

「還有,妳的愛要懂得說、懂得表現,只對著小南以外的其他人說是沒用的,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用衣袖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液,娜璉隨後用手拍打著臉頰好讓意識更加集中:「這次我不會再壓抑了,我會讓她知道我有多愛她。」

如果名井南已經徹底放棄這份愛並不願再前進,那就由她來踏出遲來的第一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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